最近有兩位朋友不約而同轉寄這篇「洋媳婦的教育方法,令中國婆婆大開眼界」給我,這篇文章分享了重要的教養概念,以實例說明,更是發人深省。
我忍不住寫下一些演繹的延伸想法,以下用不同顏色字體〈藍色為原文〉,分段敘明,希望能給大家一些豐碩具體的回饋。
這篇文章可能是出自某部落客所寫,但大家在轉寄過程中卻掠去了出處,這是很不恰當的行為;除了感謝原作者的分享,如果有朋友知道出處,也拜託煩請儘快告知。
段落標題為方便閱讀,本人在原標題的基礎上,新加或稍加更改。
兒子去美國留學,畢業後定居美國。還給我找了個洋媳婦蘇珊。如今,小孫子托比已經3歲了。今年夏天,兒子為我申請了探親簽證。在美國待了三個月,洋媳婦蘇珊教育孩子的方法,令我這個中國婆婆大開眼界。
讓孩子自己發現錯誤
每天早上,托比醒來後,蘇珊把早餐往餐桌上一放,就自顧自地忙去了。托比會自己爬上凳子,喝牛奶、吃麵包片。吃飽後,他回自己的房間,在衣櫃裡找衣服、鞋子,再自己穿上。畢竟托比只有3歲,還搞不清褲子的正反面,分不清鞋子的左右腳。有一次托比又把褲子穿反了,我趕緊上前想幫他換,卻被蘇珊制止了。她說,如果他覺得不舒服,會自己脫下來,重新穿好;如果他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,那就隨他的便。那一整天,托比反穿著褲子跑來跑去,蘇姍像沒看見一樣。
又一次,托比出去和鄰居家的小朋友玩,沒多大會就氣喘吁吁地跑回家,對蘇珊說:「媽媽,露西說我的褲子穿反了,真的嗎?」露西是鄰居家的小姑娘,今年5歲。蘇姍笑著說: 「是的,你要不要換回來?」托比點點頭,自己脫下褲子,仔細看了看,重新穿上了。從那以後,托比再也沒穿反過褲子。
我不禁想起,我的外孫女五、六歲時不會用筷子,上小學時不會繫鞋帶。如今在上寄宿制初中的她,每個週末都要帶一大堆髒衣服回家洗呢。
李醫師按:
孩子在學步、成長的過程中,總是不免犯錯,從錯誤中學習,不僅是動物糾正自己,朝向生存的本能,更是他藉以追求進步的權利。作為父母,必須時時提醒自己,一定要按捺住「越俎代庖」的衝動。沒錯,你完全看清前面有個陷阱,但除非孩子親自嘗過那個滋味,知道火烙的痛,否則,這次有你提醒,他避開了;但下次面對另一個變裝過的「陷阱」,他卻可能無法分辨,完全失卻免疫的能力。所以把這種接受試煉的機會還給孩子,這會成為他成長過程中,絕佳的養分。
而且,這種試誤的學習,最好愈早開始愈好,那會植根於他的骨髓,形成一種直覺反應的機制,不用思考,沒有多餘的心理轉折,更不會出現挫敗的後遺症。
父母吃過的米、走過的路一定比孩子多,但置身不同世代與成長背景,父母絕難僅以自己的經驗來評斷孩子的一切。
出於愛,想讓孩子少受一些罪,這是一般父母理所當然的想法;但這樣一來,無形中也扼殺了孩子成長的機會與空間。他照著你的安排一步步來到人生的某個點,甚至住在你幫忙購置的房子裡,在你為他一手佈建起來的「人生」,他會活出自己、他會快樂嗎?可能會有兩種狀況:要不就得了某種病(憂鬱症或其他什麼病,好讓他繼續「安住」在那個狀況裡),要不他就開始「反叛」,他必須成為他自己!
家庭裡,每個人都不能逾越各自角色的「本分」,父母當然也有其權限,不能毫無節制地把自己的意志加諸孩子身上。孩子必得獨立走出他的人生,從他呱呱墜地,剪斷臍帶的那一刻,他就已經是一個獨立的人(即使在法律上,得等到18或20歲以後才是),他都必須為自己的人生負起最終的責任,不論好的或敗壞的命運,都是他的事;甚至明白地說,與父母無關。
一般父母面對較難馴服的孩子,總是嘮叨加上批判,從小到大,孩子犯了什麼錯,條列縷析,經常反覆在傷口上灑鹽,卻沒想到:孩子付出代價,也學到該得到的教訓,那個寶貴的教訓,其實是個隱形的「禮物」;如果父母能不計較,他就會在那個平和的流動裡,學到真正的寬恕與愛。
犯錯是孩子的權利。
從吃飯開始訓練-不吃,就餓著
一天中午,托比鬧情緒,不肯吃飯。蘇珊說了他幾句,憤怒地小托比一把將盤子推到了地上,盤子裡的食物灑了一地。蘇姍看著托比,認真地說:「看來你確實不想吃飯!記住,從現在到明天早上,你什麼都不能吃。」托比點點頭,堅定地回答:「Yes!」我在心裡暗笑,這母子倆,還都挺倔!
下午,蘇珊和我商量,晚上由我做中國菜。我心領神會,托比特別愛吃中國菜,一定是蘇珊覺得托比中午沒好好吃飯,想讓他晚上多吃點兒。
那天晚上我施展廚藝,做了托比最愛吃的糖醋里脊、油燜大蝦,還用義大利麵做了中國式的涼麵。托比最喜歡吃那種涼麵,小小的人可以吃滿滿一大盤。
開始吃晚飯了,托比歡天喜地地爬上凳子。蘇珊卻走過來,拿走了他的盤子和刀叉,說:「我們已經約好了,今天你不能吃飯,你自己也答應了的。」托比看著面容嚴肅的媽媽,「哇」地一聲在哭起來,邊哭邊說:「媽媽,我餓,我要吃飯。」「不行,說過的話要算數。」蘇珊毫不心軟。
我心疼了,想替托比求情,說點好話,卻見兒子對我使眼色。想起我剛到美國時,兒子就跟我說,在美國,父母教育孩子時,別人千萬不要插手,即使是長輩也不例外。無奈,我只好保持沉默。
那頓飯,從始至終,可憐的小托比一直坐在玩具車裡,眼巴巴地看著我們三個大人狼吞虎嚥。我這才明白蘇珊讓我做中餐的真正用意。我相信,下一次,托比想發脾氣扔飯碗時,一定會想起自己餓著肚子看爸爸媽媽和奶奶享用美食的經歷。餓著肚子的滋味不好受,況且還是面對自己最喜愛的食物。
臨睡前,我和蘇珊一起去向托比道晚安。托比小心翼翼地問:「媽媽,我很餓,現在我能吃中國麵嗎?」蘇珊微笑著搖搖頭,堅決地說:「不!」托比嘆了口氣,又問:「那等我睡完覺睜開眼睛時,可以吃嗎?」「當然可以。」蘇珊溫柔地回答。托比甜甜地笑了。
大部分情況下,托比吃飯都很積極,他不想因為「罷吃」而錯過食物,再受餓肚子的苦。每當看到托比埋頭大口大口地吃飯,嘴上臉上粘的都是食物時,我就想起外孫女。她像托比這麼大時,為了哄她吃飯,幾個大人端著飯碗跟在她屁股後面跑,她還不買賬,還要談條件:吃完這碗買一個玩具,再吃一碗買一個玩具……
李醫師按:
吃飯,攸關孩子的生存與成長,這當然是他的事。但中國父母或許基於「命脈」所繫,總把這些事攬在身上,尤其現在少子化的年代,孩子的一舉一動,更是牽絆著父母的神經。
這麼重要且攸關孩子個人的事,都能擴大成為「大家」的事,這個孩子將來還有能力、還有機會,學會什麼叫做「自我負責」嗎?
小孩是鬼靈精,父母必須令出必行,不得絲毫動搖-「守信」是父母守則第一條,這樣才有資格談管教。
從口腔期這個本能訓練階段,就開始磨練他的心智吧,一個能自我負責的孩子,絕對不會走岔路。晚了,恐怕就事倍功半囉!
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-面對,孩子生存的第一道功課
有一天,我們帶托比去公園玩。很快,托比就和兩個女孩兒玩起了廚房遊戲。塑膠小鍋、小鏟子、小盤子、小碗擺了一地。忽然,淘氣的托比拿起小鍋,使勁在一個女孩兒頭上敲了一下,女孩兒愣了一下,放聲大哭。另一個女孩兒年紀更小一些,見此情形,也被嚇得大哭起來。大概托比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,站在一旁,愣住了。
蘇珊走上前,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,她一聲不吭,拿起小鍋,使勁敲到托比的頭上,托比沒防備,一下子跌坐在草地上,哇哇大哭起來。蘇珊問托比:「疼嗎?下次還這樣嗎?」 托比一邊哭,一邊拚命搖頭。我相信他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。
托比的舅舅送了他一輛淺藍色的小自行車,托比非常喜歡,當成寶貝,不許別人碰。鄰居小姑娘露西是托比的好朋友,央求托比好幾次,要騎他的小車,托比都沒答應。
一次,幾個孩子一起玩時,露西趁托比不注意,偷偷騎上小車,揚長而去。托比發現後,氣憤地跑來向蘇珊告狀。蘇珊正和幾個孩子的母親一起聊天喝咖啡,便微笑著說:「你們的事情自己解決,媽媽可管不了。」托比無奈地走了。
過了一小會兒,露西騎著小車回來了。托比看到露西,一把將她推倒在地,搶過了小車。露西坐在地上大哭起來。蘇珊抱起露西,安撫了她一會兒。很快,露西就和別的小朋友興高采烈地玩了起來。
托比自己騎了會車,覺得有些無聊,看到那幾個孩子玩得那麼高興,他想加入,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。他蹭到蘇珊身邊,嘟囔道:「媽媽,我想跟露西他們一起玩。」蘇珊不動聲色地說:「那你自己去找他們啦!」「媽媽,你陪我一起去。 」 托比懇求道。「那可不行,剛才是你把露西弄哭的,現在你又想和大家玩,就得自己去解決問題。」
托比騎著小車慢慢靠近露西,快到她身邊時,又掉頭回來。來回好幾次,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托比和露西又笑逐顏開,鬧成了一團。
李醫師按:
從個人主義延伸出來的西方文化,比較尊重個人;而從中國集體意識出發的傳統文化,族群利益卻總是凌駕個人意志之上。層出不窮的婆媳、姑嫂、妯娌問題,非理性的集體力量常是悲劇形成的最後那一根稻草。
孩子是「我」之延伸,因此孩子受了委屈,有些父母常會忍不住跳下去插一腳,往往由孩子間的小紛爭,演變成大人間的對立。
這個美國媳婦不偏袒自己的孩子,在孩子出了狀況,耍賴求助時,也不急著即時處理,反而把球丟回去給孩子,要他自己面對!
美國哲人、山達基教會創始者,L.羅恩.賀伯特先生說:「面對的能力,就是擁有空間的能力。你必須擁有空間,才能擁有宇宙。空間就是自由。因此,如果一個人想要自由,他必須要能面對。從敵人面前逃跑的人,從此以後,是不會有自由的」。
因此,面對的能力,在某一層面,幾乎等同生存的能力。父母必須「動心忍性」,硬下心腸,克制自己忍不住想插手孩子事務的慣性,尊重孩子的決定與之後的結果,不要譏訕與批判,平靜接受一切,因為,那是孩子自己的選擇,他必須承擔後果。最多可以來個檢討,給他一些思考的線索,孩子自己會理出頭緒,這樣才能從日積月累的生活瑣細中,深化這項寶貴的人格特質。
能自我負責,才有面對的能力。
管教孩子是父母的事
蘇珊的父母住在加利福尼亞州,聽說我來了,兩人開車來探望我們。家裡來了客人,托比很興奮,跑上跑下地亂竄。他把玩沙子用的小桶裝滿了水,提著小桶在屋裡四處轉悠。蘇珊警告了她好幾次,不要把水灑到地板上,托比置若罔聞。最後,托比還是把水桶弄倒了,水灑了一地。興奮的小托比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,還得意地光著腳丫踩水玩,把褲子全弄濕了。我連忙找出拖把準備拖地。蘇珊從我手中搶過拖把交給托比,對他說:「把地拖乾,把濕衣服脫下來,自己洗乾淨。」托比不願意,又哭又鬧。蘇珊二話不說,直接把他拉到貯藏室,關了禁閉。聽到托比在裡面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喊,我心疼壞了,想進去把他抱出來。托比的外婆卻攔住我,說:「這是蘇珊的事。」
過了一會兒,托比不哭了,他在貯藏室裡大聲喊:「媽媽,我錯了。」蘇珊站在門外,問:「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?」「我知道。」蘇珊打開門,托比從貯藏室走出來,臉上還掛著兩行淚珠。他拿起有他兩個高的拖把吃力地把地上的水拖乾淨。然後,他脫下褲子,拎在手上,光著屁股走進洗手間,稀里嘩啦地洗起衣服來。
托比的外公外婆看著表情驚異的我,意味深長地笑了。這件事讓我感觸頗深。在很多中國家庭,父母管教孩子時,常常會引起「世界大戰」,往往是外婆外公護,爺爺奶奶攔,夫妻吵架,雞飛狗跳。
後來,我和托比的外公外婆聊天時,提到這件事,托比的外公說了一段話,讓我印象深刻。他說,孩子是父母的孩子,首先要尊重父母對孩子的教育方式。孩子雖然小,卻是天生的外交家,當他看到家庭成員之間出現分歧時,他會很聰明地鑽空子。這不僅對改善他的行為毫無益處,反而會導致問題越來越嚴重,甚至帶來更多別的問題。而且,家庭成員之間發生衝突,不和諧的家庭氛圍會帶給孩子更多的不安全感,對孩子的心理發展產生不利影響。所以,無論是父輩與祖輩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發生分歧,還是夫妻兩人的教育觀念有差異,都不能在孩子面前發生衝突。
李醫師按:
這道理與前面所提相通,祖父母或其他長輩,一樣要克制忍不住插手孩子事務的慣性,尤其在孩子成家立業,還做了父母之後。
但這非常困難,一位病人就坦白跟我說,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。上一代沒有建立這樣的觀念,他們認為自己永遠是「父母」,而孩子永遠是「孩子」,所以他們有權行使父母的一切「權利」。甚至我也不免臆想,寫下這篇文章的這位開明婆婆,如果美國媳婦嫁來台灣,而且同住在一起(不是到美國,在媳婦主中饋的兒子家「作客」,形勢截然不同),這套現在看來很有水準且管用的教養方式,還能行得通嗎?
由此可見,能謹守分際,行父母之道,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甚至可以說是一項美德了。
不要無意中造就出貪婪的孩子
托比的外公外婆在家裡住了一週,準備回加利福尼亞了。臨走前兩天,托比的外公鄭重地問女兒:「托比想要一輛玩具挖掘機,我可以買給他嗎?」蘇珊想了想,說:「你們這次來,已經送給他一雙旱冰鞋作為禮物了,到聖誕節時,再買玩具挖掘機當禮物送給他吧!」
我不知道托比的外公是怎麼告訴小傢伙的,後來我帶托比去超市,他指著玩具挖掘機說:「外公說,聖誕節時,給我買這個當禮物。」語氣裡滿是欣喜和期待。
雖然蘇珊對托比如此嚴格,托比去卻對媽媽愛得不得了。他在外面玩時,會採集一些好看的小花或者他認為漂亮的葉子,鄭重其事地送給媽媽;別人送給他禮物,他會叫媽媽和他一起拆開;有什麼好吃的,也總要留一半給媽媽。
想到很多中國孩子對父母的漠視與冷淡,我不得不佩服我的洋媳婦。在我看來,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,美國媽媽的確有很多值得中國媽媽學習的地方。
李醫師按:
中國父母習慣用金錢「收買」孩子,尤其那些有錢沒時間,也沒心力的父母。其次,總是省吃儉用,積攢錢財,留給孩子,這是親情的延伸,但孩子是不是一定領情呢?
從成家(幫忙結婚、買房子)、立業(幫忙出資本),甚至收爛攤子(賭債、卡債、吸毒費用、幫忙收養、教養孫子…),無止盡的需索與付出,是大多數中國父母與孩子之間關係的寫照。
孩子從小習慣「拿」,拿得心安理得,理所當然;父母也給得毫不手軟,總是予取予求。等到某一天,父母老了,給不起了,甚至給得心不甘情不願了(取予之間失衡落差太大),但一切都來不及了,拿慣了的孩子,一旦拿不到,反噬之心非常強烈,人倫悲劇每由此衍生。
但是,這要怪該呢?這個貪婪的孩子,是自己從小養出來、慣出來的呀!
作者的孫子被母親如此嚴格管教,他卻依舊愛他的媽媽,為什麼呢?因為她是個有原則的母親,讓他知所遵循,從而確立了基本的安全感,不會動輒得咎,而也因此,這樣的媽媽反能贏得孩子的尊敬。
取予之間要有一定程度的平衡關係。一個全然沒有自己,只為另一個他者存活的人,終有一日必然會成為他人的噩夢,這樣的父母怎麼可能贏得孩子的尊敬呢?同樣作為父母,中國父母滿溢無邊的愛,卻常因得不到孩子相對的回報,而鬱鬱以終,問題出在那裡,各位心知肚明了吧!
作為家庭成員,團體的一分子,孩子必須要有適當的回報,才能心安理得地享用他所得到的。孩提時,他付出他的「可愛」,他的出現與存在,為家人帶來歡樂與希望,只要他好好長大,健康存活,就是對家人最大的回饋。
隨著時日消逝,已經脫離嬰兒期的孩子,必須學會或多或少承擔一部分的家庭勞務,那是他對家人所能做出的貢獻。父母必須允許並創造機會,讓孩子給出他所能給的服務,即使他做得實在不怎麼樣(甚至挑剔的父母還得事後偷偷重做),你也不能剝奪他貢獻的機會,一旦從小養成這樣的習慣,日後他會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;同時,他清楚自己在這個團體裡的分量,確定且不會懷疑自己的存在價值,他會成為一個自信且有行動能力的人。
讓孩子參與家庭事務,不要自己吞下所有的苦,卻奢望那個一向享福慣了的孩子 ,還能稍稍體諒你,這根本是緣木求魚。但若父母漠視或抹殺他企圖貢獻的意願,只要求他扮演父母要他扮演的角色(比如,永遠聽話的「孩子」、永遠討人喜歡的「洋娃娃」),他處在這個家庭裡,但卻完全懵然於這個團體是如何運作與生存,他甚至從來沒有擁有過自主權(自己決定穿什麼衣服、念什麼學校、依自己意願,實質擁有,並處置個人物品等等…),父母只要求他做好該做的「那一塊」(至於是那一塊,當然由父母決定),在這種情況下成長的孩子,當他踏入社會,面對紛亂無序的環境,宛如由無菌的隔離房,驟然來到百菌叢生的原始狀態,他的生存能力、免疫能力,豈能一夕發生且成熟?〈17/July/2010初寫〉
後記:
最近其實很忙,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正在進行中,但我實在忍不住,不得不寫這樣的一篇分析式的回應文章。
一位失眠的母親告訴我,她是如何用心照料那兩個寶貝女兒,幾乎不讓他們吃外食,總是挖空心思調配各種營養可口的餐點,還有教養、學業等等,方方面面煞費苦心。沒想到大女兒卻被一個痞子似的旅遊業者盯上,她很擔心女兒的未來,但是說也說不聽。
還有父母訴說,他們那罹憂鬱症的兒女,從小是多麼優秀、乖巧,從來沒有讓他們操過心。沒想到出國留學回來,工作沒多久,就出狀況了。
我能理解作為父母親,此刻痛惜的心情。一件美好的作品,還沒機會展現它獨特的丰采,捧在手裡,一不小心,就這樣碎裂了…
人生恆常如此,常有許多無可奈何,總在我們無法預期之處,猛然給予致命的一擊…
剛出生的嬰兒,帶給家族多少希望與歡笑,然而,三、四十年過後,誰知道他竟成了「陳進興」?
新嫁娘幸福地依偎在夫婿身邊,豈知死神已在向她招手(南橫搞軌案死者越南新娘陳紅琛)?
一位大學教授,退休後領了一大筆錢。已入美籍的獨子,邀他們到美國享清福。夫妻倆興沖沖賣了房子,飛越太平洋,與兒子團聚。二年後某日,警察上門,原來兒子並未幫他們辦妥居留,竟還通知警方,把父母遞解出境。
朋友的母親是小學老師,生養一堆孩子,長子最得寵愛。成家、分家後,母子卻難得見上一面;某日,媽媽忍不住思念之情,悄然來到兒子家,只見大門深鎖。母親坐在地上,從早上等到中午,直到日落黃昏,才見到兒子一家,興高采烈地回來。母親高興地迎上去,卻被潑了一大桶冷水:我們晚上還有活動,奶奶你回去吧!
還有見諸報端的諸多人倫悲劇…
宿命,難道是以這種無知無覺的方式,一代代複製下去嗎?
孩子,是未來的希望,文明的興揚與傳承,都得靠他們啊!如果,根苗腐爛,人類還有前途嗎?
許多看不孕症門診的年輕夫妻,如果不明白這層最根本的道理,你們辛苦孕育的寶貝,將來或許可能竟成長為魔…
於是,在這樣的心情背景下,我寫下這篇引釋的文章,可能有些冗長,但願對大家有些許助益!(18/July/2010)By李璧如/建中堂中醫診所醫師
一個國家的錢,如果不用在教育上,一定用在監獄上 等待的投資 ◎文/洪 蘭(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) 美國南加州大心理學的講座教授雷恩博士日前在榮總做了一場「腦與暴力行為」的演講,因為他是世界上,唯一掃描過四十一名殺人犯大腦的人,所以會場擠得滿滿的。 雷恩教授發現,殺人犯的腦果然不一樣,預謀形態的罪犯腦袋,跟我們正常人差不多。但是臨時起意,衝動型的,前腦就非常的不活化。最令人驚訝的是,他報告了一個他在非洲模里西斯做的兒童健康計畫的成果。 他們給一百名三到五歲的孩子,「豐富」的生長環境,如額外的營養,像牛奶、魚肝油等,每天二個半小時額外的運動,及額外的活動如說故事給孩子聽、戶外教學,帶去參觀爸爸工作的工廠、磨坊、烘焙坊等。等到這些孩子長到十一歲時,追蹤他們注意力的生理反應,如膚電反應及腦波(EEG),發現都比在一般家庭中成長的一百名對照組孩子,好很多。 到他們十七歲及二十三歲時,再做這兩組孩子比對,發現在反社會行為上有大不同。童年期這二年的特別照顧,發生了影響,他認為差別在於大腦的發展,尤其是海馬迴、胼胝體及額葉的眼眶皮質的部分,因為現在已知這些地方跟暴力行為有關。 他的演講跟我過去的想法一樣,看到了數據,也更令我憂心,因為前一天,我正好從新竹尖石鄉的部落小學演講回來,我看到了原住民教育的盲點,如果雷恩教授是對的,我們現在不改善,以後會付出社會成本。 這些孩子散居深山之中,上學往返費時,所以大部分孩子住校,有的學校住宿孩子高達90%,而且有的是從幼稚園就住校,看到小學一年級的學生,在搓洗自己的衣服,很是不捨。 部落小學的老師流動率很高。有的學校高達百分之八十,教了一年便想請調回平地。因為後山部落皆無公車,除非自己有車,不然困在山區,無法下山。所有老師都很年輕,幾乎沒有老師超過三十歲,沒有結婚的老師,有時不知怎樣去帶孩子,尤其不是自己的孩子。 最嚴重的是隔代教養,年輕人都在平地討生活,孩子由祖父母帶。看到幼稚園就住校的孩子,真是令人心酸。一個還要媽媽抱抱的孩子,孤獨地坐在台階上望著夕陽,那個落寞的神情讓我腳步沈重,登不上要離去的車。 一個國家的錢,如果不用在教育上,一定用在監獄上。 雷恩教授的研究指出,大腦發展與暴力行為及反社會行為的關係。童年期只要二年的額外照顧,就可以避免以後很多的社會成本。 台灣不是沒有錢,但是沒有用對地方。我們從公投的那四億元,或是支援馬其頓的三億美金就可以看出。 教育是百年大計,不能要求立竿見影,馬上見效,它是潛移默化,教化心靈的過程。 教育也不是蓋學校、買設備,它最重要的是人,是人的那顆熱忱的心。 對「人」我有信心,因為這一次我們一起上山的,有數位麗林國小很有經驗的老師,她們放棄休假上山做義工。也有義工媽媽,跟我們上去講故事、教勞作,甚至有義工媽媽,為了準備教材做到手指起繭。 我沒有信心的是政府,因為急功近利只看數字的人,會失去人性的柔軟度。 我沒有想到部落老師的偏遠加給是依山高來畫分,多少千公尺多少錢,而不是依距離平地的遠近;因此我看到深山裡面的小學老師,因為學校蓋在谷底而不是山頭,一個月少領一千元的津貼。 看到每年跨年晚會或嘉年華會,一次幾百萬的造勢大手筆,為什麼不把這些錢,用來補貼公共汽車,讓部落的人,有交通工具可以下山呢? 〈中國時報〉
回覆刪除版主回覆:(01/01/1970 12:00:00 AM)
教育應是一個有理想、有遠見的國家,最重要且回饋最大的投資。看到這樣的呼籲,令人心痛‧‧‧